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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的特尔菲神谕是什么?有什么用处?发布日期:2024-10-14 14:06    点击次数:201

蒋苓

在浩若烟海的希腊文化中,有一个奇特的现象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这就是建在一个极为普通的小村落里的“特尔菲神托所”所产生的“特尔菲神谕”(Delphic Oracle)。它总是在宏大而幽深的背景下,若隐若现,致使这个不足挂齿的小村落在希腊人的心灵中,竟象基督徒心目中的耶路撒冷一样神圣。人们对它顶礼膜拜,唯命是从,乃至超越城邦的界限,成为泛希腊的精神寄托之一。

它从黑暗时代产生以来,直到公元391年被罗马皇帝狄奥多西时代铲除异教的狂浪所淹没,持续1400年左右。在漫长的历史中,它介入社会生活,对希腊的政治、宗教事物及个人都产生过影响,大到关系城邦的兴衰,小至个人的得失与祸福,都不同程度地留下它的印记。

特尔菲神托所位于中希腊弗西斯(Phicis)境内一个名为特尔菲的小村落。据希腊神话,天父宙斯为确定世界的中心,曾向两个方向放飞两只鹰,它们却在希腊半岛的特尔菲地方不期而遇。于是宙斯认定,特尔菲是世界的中心点。因而特尔菲获得了“世界肚脐”之称。〔1〕现代考古材料证实,真实的特尔菲地方决无神话中那样美丽动人,所说的特尔菲神托所建在海拔约580米的帕尔那苏斯山南麓。据史料记载, 大约公元前8至7世纪时,这里已有木质结构的神庙建筑,此后出现了木、石质混构的神庙。后来毁于火灾(公元前548年)。

重建后又遭地震滑地之厄运(公元前373年),现在仅留下残柱的那座神庙是公元前330年重建的。

根据史料记载和考古证实,这里的确存在过较为庞大的神庙建筑群,其核心部分是阿波罗神殿。该殿建在130×800米的四边形台地上,其建筑风格为古朴的多利亚式建筑。神殿大致分为三个部分:前厅、中厅、圣区。前厅刻有古代圣贤哲人的箴言;中厅有神像和一个日日夜夜燃着月桂枝的火炉;所谓圣区是产生神谕的地方,亦称之密室。但是现在所能见到的仅是残柱和依稀可辨的基础,昔日的风貌已丧失殆尽。

此外,在古风时代和古典时代,特尔菲神托所周围曾有许多“金库”(Treasuries)。这是各个城邦为了陈列城邦集团或个人向阿波罗神贡奉的祭品、财物而专门修建的。神托所的西北部还建有一运动场,主要用于四年一度的佩蒂亚运动会。约公元前2世纪时,这里又加修了7000个石制座位。另外还有运动员更衣室、洗澡池等附属设施。 由此可见,所谓的特尔菲圣地,不仅仅只有一个孤立的阿波罗神殿,确实是一座综合的建筑群体。然而,这个曾使人们趋之若鹜的地方被世人遗忘了,只有那断壁残垣在缅怀过去的辉煌,无语地向偶尔路过的人们述说风月的沧桑。

在古代希腊,特尔菲的引人之处,恐怕不是它那宏伟的建筑或偌大的运动场,而是它那神密莫测的“神谕”。据说,特尔裴以前是个无人居住地方。一个叫柯勒斯塔的牧羊人偶然在此放牧羊群时,发现山羊在一条裂缝附近乱跳、尖叫。好奇心驱使他也走向裂缝,他感到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狂乱,并尖叫狂奔不已,同时获得了一种预言的能力。后来邻人发现了他的秘密。当人们在他的引导下走近裂缝时,也产生了同样感觉。人们互相预言,最狂乱者竟然跳入裂缝而永远消失。为了防止这种悲剧再度出现,人们选出一个叫佩蒂亚(Pythia)的妇女为预言家,在神灵的熏陶下向人们传达神的旨意。

一些研究者认为,女祭司佩蒂亚是坐在置于裂缝上三足鼎上向询问的人预言的。裂缝中不断冒出气体,把所谓的阿波罗神的灵感注入了女祭司的头脑中。但是,也有些研究者认为,女祭司是在圣泉(来自于帕尔那索斯泉水)中洗涤、沐浴以后,自己进入了一个山洞,此时山洞内雾气腾腾,女祭司同样获得灵感并进行预言。看来无论山洞、裂缝,只要有神秘的雾气存在均能达到同样的目的——通过女祭司向人们传达神谕,这似乎是不能缺少的程序。神秘的雾气成了阿波罗与女祭司之间必须的媒介。没有雾气神与人不能勾通,佩蒂亚也不能通晓神意。但是,有的学者考证,山洞、裂缝、雾气作为神谕的仪式重要组成部分,最早的记载出现于公元前4世纪,在此之前,似乎没有把山洞或裂缝解释成神灵来源的说法。〔2〕

而现代考古学成果证实, 特尔斐的废墟上不存在山洞或裂缝的痕迹;从地质学上看,帕尔那索斯山及其附近的地质构造不可能产生气体。因而,山洞、神秘气体之说是人为的故弄玄虚还是自然变迁,我们现在还不得而知。

三足鼎、月桂树也是神谕中不可缺少的部分。据记载,三足鼎是青铜制成,三只脚镌有蛇形花纹,顶部置有一碗状物,用于女祭司之坐。三足鼎置于裂缝上。

月桂树被称为阿波罗的圣树。希腊故事说,阿波罗的第一位情人是美丽善良的达芬妮,可是一名叫卢克普俄斯的青年人也倾心于她,这个青年为了天天能看见自己的意中人,不惜男扮女装,以女仆的身份终日与达芬妮相伴。阿波罗发现这个秘密后,就把达芬妮变成了月桂树,并让这种植物雌雄同体,象征自己与达芬妮永远结合,于是月桂树成了阿波罗的象征之一。

在特尔斐神谕中,最不可缺少的角色是阿波罗神的女祭司佩蒂亚。在一系列神圣而不可思议的仪式之后,她端坐在三足鼎上,向人们传达阿波罗的旨意。据说开始时,人们选择一位年青圣洁的女子作为女祭司。但年青貌美的女祭司凡心不死,与一个引诱她的询问者堕入爱河,神灵的崇高被世俗的感情而玷污。于是人们决定另选一个50岁以上的妇女来担任此职。佩蒂亚的选举似乎没有门第、家世及本人学识的限制,不管婚否,唯一的条件是必须虔心敬神,对阿波罗忠心耿耿。但是一旦被选为女祭司必须与尘世绝缘,向自己的丈夫、孩子、亲属关闭心扉,成为“阿波罗的新娘”。

纵观神谕存在一千多年的历史,人们企求神谕的内容,可谓稀奇古怪,归纳起来大概有三个方面:政治事务、公民个人希求、宗教方面的疑惑。企求神谕的方式既有个人前来问卜的,也有代表某集团或城邦前来征询的。但是,阿波罗神庙不是随时敞开的,佩蒂亚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解答问题,神谕的产生有一个复杂的过程。

一般询问神谕的活动,大概要在一个月以前预约,向阿波罗神庙的男祭司提出问询神谕的要求。到约定之日,询问者必须带着财务和牺牲到神庙来。先向阿波罗神庙献出一定数量的财物,然后拿出作为牺牲的山羊。祭司用冷水去泼山羊,如出现了山羊四肢颤抖的现象,后面的活动才可进行。如果牺牲没有颤抖的现象,再用冷水激,如仍无效,则只能另择吉日。顺利通过这道程序,就表示阿波罗神对即将进行的询问乐于解答。当把牺牲供奉在神殿的巨大神坛之后,询问者再献大额财物给祭司后,方可入内,同时向阿波罗神像献祭。

在这一切繁琐的仪式之后,方可在祭司的带领下进入内区(或称为圣区)。此时的佩蒂亚完成了自身的净清仪式端坐在三足鼎上,口咀嚼着月桂叶,等待询问者。询问者进入矩形密室,可能有一道屏障将佩蒂亚与询问者隔开。当询问者提出问题后,佩蒂亚由平静至疯狂,然后尖叫说出一些含混不清的语句狂叫着向后倒去,直到倒地昏迷。在一旁的祭司记下了佩蒂亚所言,然后向询问者解释,至此整个征询过程方告结束。

上述仪式表明,特尔斐神谕是掺杂着巫术的宗教崇拜,应属于宗教中的巫术宗教范畴。人们希望巫术、宗教的形式了解神意,靠幻想的力量来干涉人民间的生活,在神的庇护下求得顺畅。特尔斐神谕虽然是幻想地反映了超人间的力量,但是随着历史的发展,支配人们日常生活的社会力量,也被幻想地反映为人间的力量,就是说神谕作为人们的幻想地反映的宗教崇拜物,不仅有异己的自然力量,又有社会属性。

古典时代希腊城邦林立。城邦之间因政治、经济利害冲突常发生矛盾和斗争。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基于人们对阿波罗神的信仰,特尔斐神谕才在人们的社会生活中显示出其特有的社会功能。依据特尔斐神谕的内容,其功能大体可概括以下几个方面。

(一)群体认同功能

宗教功能中的认同功能是指因崇拜同样的神和信奉同样的宗教,从而使具有不同心态和价值观念的人们在对待一些问题时在思想上趋于具有同一观念和共同价值的一种功能。〔3〕阿波罗在希腊神话和宗教中居十分显著地位,迨至古典时代,阿波罗已成为希腊最受敬奉的神之一,并被视为希腊民族精神之化身。出于对阿波罗的信仰,所以当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出现意见不一或举旗不定时,就要到特尔斐企求神谕,在神谕的启示下,人们能够遵从神谕,消除认识上的差异,从而在观念上趋于同一和步调的统一,这一功能在古典时代的一些历史事件中反映出来。

希罗多德在《历史》中有这样的记载:斯巴达国王阿里斯通娶了第三位妻子。这位美丽的新娘在结婚不满10个月的时间里生下了儿子戴玛拉托斯。这引起人们的非议。当戴玛拉托斯做了国王后,因其刚愎自用使贵族大为不满。其政敌趁机大作文章,旧事重提。但是如何鉴定戴玛拉托斯是否是阿里司通亲生儿子这一问题使长老们和监察官们都颇感棘手。问题被提到特尔斐神托所的女祭司面前。女祭司佩蒂亚的回答是:戴玛拉托斯不是阿里司通的儿子。于是斯巴达人毫不犹豫地把戴玛拉托斯赶下了台来并放逐了他。〔4〕佩蒂亚的答复是否与事实相符我们无从考证。我们感兴趣的是神谕在此问题上产生的影响力。

在这里,使人们感到吃惊地是深居密室中的女祭司所宣布的神谕所产生的神奇力量。由于神谕所作的结论,身居王位的戴玛拉托斯毫无反抗地听从神谕,悄然无息地下台了,他的拥护者也未表任何异议,就连公民大会、长老会议乃至监察官均未置一词。这不仅展示了神谕的权威性,而且也表明了斯巴达人在对阿波罗的崇拜中,已形成了对神谕深信不疑的共同心态。只要是神谕所宣布的,均会在人们的头脑中形成一种准则和信念。这种认同观念,使他们的注意力不是在于显赫的权势上,而是怎样为忠实地执行神谕而不遗余力。

认同的心态是特尔斐神谕所具有的认同功能得以显示的基本要素。但就其具体事件而言,神谕认同功能所起的作用是不尽相同。它既可利用人们的认同心理,调解城邦间的纠纷,解决家庭和社会中的一些问题,又可以挑起事端,使敌对双方相互仇杀。

古典时代,波斯多次入侵希腊。公元前480年萨拉米海战前夕,雅典人面临波斯水陆两路大军的夹击,形势十分严峻。面对危境,一些人主张让出城邦的土地和财富,以此向波斯人求和;另一些人则主张与波斯进行坚决的抗争。双方各置其词,谁都不能说服对方,一时不知所措。当此之际,佩蒂亚给雅典人以神谕:

“在开克洛普斯圣城和奇泰隆谷地都被夺去的时候,远见的宙斯给特里托该涅阿一座难攻不落的木墙,用来保卫你们和你们的子孙……,神圣的拉萨米啊!在播种和收获谷物的时候,你是会把妇女生的孩子们毁灭掉的。”〔5〕

神谕从表面上看似乎没有明显回答雅典人是战还是和,但指出了雅典人在生死攸关的时刻要用“木墙”来自卫,而自卫的地点是萨拉米海湾。

主战派领袖泰米斯托克斯将神谕所说的“木墙”附会为木船,意思是说神谕告诉雅典人要用木船在萨拉米海湾迎击波斯人。雅典人听从了神谕,全力以赴地赶制木船,在萨拉米海湾同入侵者进行了坚决的斗争,并取得了以少胜多地辉煌胜利。萨拉米海战的胜利故然是以雅典人为首的希腊人为捍卫民族独立而进行英勇的斗争所致,但是我们不能不看到神谕所起的作用。如果雅典人没有对阿波罗的崇拜和对特尔斐神谕的信仰,在敌兵压境、意见不一的情况下,很难团结一致,共同对敌,如果没有对神谕信仰的共同心理,任凭泰米斯托克利斯等人怎样摇唇鼓舌,力陈利弊,恐怕都很难说服反对派,而采取果断的军事行动。在这里,我们看到神谕的群体认同功能所产生的正面效应。

在古典时代纷繁复杂的城邦关系中,神谕的认同功能有时也起消极甚至反动的作用。在下述的事件中,这种作用看得十分明显。

在希波战争中,雅典人为反抗波斯曾四处求援,寻求支持。当雅典人来到克里特求助时,克里特人犹豫不决。于是去征求神谕,女祭司作了这样的回答:

“愚昧的人们,过去因你们援助拉欧司而为米诺斯加到你们身上的悲痛,难道你们还觉得不满意吗?想想看,他们不帮助你们为了死在卡米柯斯的米诺斯报仇,可是你们却帮助他们为了被异邦人从斯巴达劫去一个妇女报仇,米诺斯要忿怒到什么程度。”〔6〕

神谕没有对克里特人是否出兵作出答复,可是提及了特洛伊战争时克里特人参加希腊联军远征特洛伊付出沉重代价而无收获的陈年旧事提醒克里特人不要参与此事。出于对神谕深信不疑的心态,克里特人在是否出兵援助雅典的问题达成共识,即使希望加盟联军的倡导者都缄口不言,众声一致,拒绝出兵。于是雅典在克里特寻求盟军的希望破灭了。在此事件中显示了特尔斐神谕认同功能的负效应。

爆发于公元前431 年的伯罗奔尼撒战争是一切希腊城邦间的大厮杀。它的爆发是有其政治、经济原因的,这已无容置疑。但我们仍然看到特尔斐神谕在这场战争发生中所产生的影响。

公元前5世纪中叶, 希腊世界两大城邦——雅典和斯巴达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已十分尖锐,达到一触即发的程度。公元前445 年斯巴达人关于要不要同雅典发生战争一事去请求神谕。神谕的回答是:

“如果你们全力作战,你们将胜利,并且我、阿波罗都将帮助你们,无论你们是否向神祈祷,神都会帮助你们”。〔7〕

而雅典人得到神谕是:

“战争女神雅典娜保佑的城市,当你们看得越多,忍爱许多,辛苦许多并经历越多时,你们会变成一只永远在人间翱翔的鹰。”〔8〕

两则神谕的主要意图是赞成斯巴达与雅典之间的战争。对斯巴达人,佩蒂亚以神的名义作出承诺:只要全力作战,斯巴达人一定会胜利,因为神定会帮助他们。对雅典人,神谕则含糊其词,没有直接回答战争与否的问题,只是告诫雅典人要经历越多、忍爱许多、辛苦许多,并把这些说成是神对雅典的考验,同时暗示只要顺利通过这些考验后,雅典人最终会变成一只自由翱翔的鹰——隐喻不再有任何城邦会与雅典匹敌。得到各自的神谕后,双方都以为神在自己一边,于是竭尽全力地作战争准备并最终付诸于行动。在这里我们看到了神谕的认同对于伯罗弃尼撒战争的爆发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上述情况表明,特尔斐神谕的认同功能的心理基础是人们对阿波罗神的崇拜和对特尔斐神谕的信仰。这种崇拜和信仰使人们在认识趋于统一,从而崇拜神谕,认可神谕的权威性。无论是将国王赶下台,还是大敌当前的抵抗,或是城邦间的斗争,只要是神谕所言,人们只会俯首听命。即使事件以后的发展与神谕所言不符,人们也只是认为是自己理解的问题而不加怀疑。况且神谕大多模棱两可,语意含混不清,因而为当事者利用神谕为其服务留下了可乘之机。

(二)社会整合功能

特尔斐的整合功能是指对在对阿波罗神和神谕的崇拜中,希腊人结成了一种超然的关系,即不同集团、阶层以及各种社会势力凝聚起来,促进希腊城邦凝聚力的功能。〔9〕古典时代的希腊城邦各自为政,具有不同的政治、经济、文化特色。但是,由于对阿波罗神的崇拜,希腊人在一定时期内,一定程序上产生了超越城邦之上的,泛希腊为一家的心态。正如罗威斯·迪克逊所说:“希腊文明最大的致命伤……是因各种独立城邦不能互相组织在一个和谐的全体之下,但是宗教的倾向显然是避免这种缺点”〔10〕特尔斐神谕正是具有这样特点,即在一定条件下调和城邦之间的矛盾,对社会产生整合作用。

在古典时代,希腊存在一种宗教性的组织——安菲克廷翁同盟(或译邻近同盟)。此同盟能联合神庙周围的城邦,共同保护神庙。在特尔斐神托所附近的安菲克廷翁同盟包括雅典、色萨利、西徐翁等12个城邦组成。此同盟每年举行一次会议,讨论盟内各邦之间及盟邦与外邦之间的关系,同时也商讨神庙的维修及财政等问题。同盟规定,同盟内任一成员受到外帮威胁时,加盟各邦有同仇敌忾的责任,各邦必须保护神庙并向神庙献祭为已任。如不遵守这些规定,同有铲除异己的权力。

从形式上看,安菲克廷翁同盟似乎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宗教性的同盟,但是它所表现出来的倾向是加盟各邦团结一致共同对付外来势力。因此,它又是作为一种政治性的团体存在于希腊世界。而这种同盟所以能够组成,其基础就是对阿波罗神以及体现阿波罗神意的特尔斐神谕的崇拜之上。正是因为有共同的信仰,才使这些具有不同利益的城邦结合在一起。而四年一度的在特尔斐附近举行的佩蒂亚运动会更是体现了特尔斐神谕的社会整合作用。

据学者们推断,最早的佩蒂亚运动不会早于公元前8世纪。

公元前586年有了第一次比较正式的佩蒂亚运动会,〔11 〕并且规定以后每四年举行一次。其运动项目中有参赛者在弦琴伴奏下向阿波罗神唱美诗等活动。这使运动会带有强烈的宗教色彩。佩蒂亚运动会的召开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们对神谕的崇拜。诚然我们不能否认希腊人有崇尚自然、喜受运动的风尚和素质,但对各自独立而又我行我素的城邦而言,能摆脱彼此间复杂关系和矛盾的束缚,汇集一起参加竞技,这本身就体现了阿波罗神、特尔斐神谕强大的社会凝聚力。

安菲克廷同盟作为运动会的召集者宣布在运动会期间禁止各邦的战争,以确保运动会的顺利召开。这在当时充满各种矛盾的希腊世界里,能够作出如此具有权威性的决定,并产生无可比拟的号召力,只有在人们心灵上产生共鸣的宗教信仰才有可能。这个决定一方面使运动会具有一种不可凌侵的圣洁性,另一方面也必然使与会者产生纯洁而超然的心态并迸发出泛希腊为一家的温馨情感。所以能够如此是因为特尔斐神谕在希腊社会中的重要作用而决定的。可以设想,如果没有神谕所产生的影响力,任何一个集团哪怕是最强大的城邦,要召集如此规模盛大的运动会,都是不可能的,由此可见特尔斐神谕的社会功能之一斑。

神谕直接涉及协调城邦关系的预言并不常见。但是它在客观上所起的整合社会作用的预言,仍然可以看到,下面的事实就是一个例证。

在古风时代向古典时代过渡的时期里,雅典人与埃吉纳人积怨颇深。埃吉纳人蹂躏阿提卡属雅典的沿海地带,雅典人满腔怒火,决意反击。但是特尔斐却来一个神谕,要求雅典人30年之内不要复仇。如果不听神谕,雅典人必将遭受巨大灾难。面对神谕,雅典人只好忍气吞声,按兵不动,等时间一过,情况已发生变化了。在这里不论神谕主观意图如何,但在客观上却避免了中部希腊两个较大城邦之间的互相残杀,从而起到了整合社会的作用。

(三)心理调节功能

心理调节功能是指与宗教亲近,受神的感召使人们原来心态上的不平衡调节到相对平衡的状态,从而发挥的支撑、慰籍和调节功能。

希腊人生活环境是恶劣的,大自然并没有给睿智的希腊人太多厚爱。不利的自然条件,常使人有自卑和渺小之感;而世间的悲观离合、追求与失败、向往与失落交织在人的现实生活中。然而人又无法回避自然和社会,介入和被抛弃之感反复交替,于是希腊人便把心理安慰和渴求投向宗教。这不仅是自然的,而且是任何政治权力、伦理道德说教所望尘莫及的。正如恩格斯所言:“各阶级中必然有些人,他们既然对物质上的解放感到绝望,就去追寻精神上解放来代替,就去追寻思想上的安慰,以摆脱完全绝望的处境。”〔12〕在这种心态的促发下,使被各种矛盾困扰,而又无能摆脱的人们到特尔斐神谕那里去寻求失重的心恢复常态的平衡点。纵观特尔斐神谕长达1400余年的历史,特别是在马其顿征服之前,它不时地显示出调解人们的心理的功能和作用。它或者使绝望的人们取得暂时的精神上的解脱;或者使邪恶之人的行为有所收敛,乃至停止作恶;或者使人们摆脱思想上的困扰而所改进;或者变得麻木不仁成为被政治利用的行尸走肉。根据文献记载的材料,我们在下面的一些神谕中可以看到神谕的心理调节功能。

在希波战争中著名的温泉关战役打响前,希腊联军统帅斯巴达国王李奥尼达曾得到一则神谕:

“哦,土地辽阔的斯巴达居民们啊,对你们来说或者是你们那光荣、强大的城市毁在波斯人的手里,或者是拉凯戴孟的土地为出自海拉列斯家的国王的死亡而哀悼,因为牡牛和狮子的力量都不能制服你们的敌人,他有宙斯那样的力量,而且他来到时候也无法制止直到他取得二者之一,并把它取得的东西撕成粉碎。”〔13〕

这里神谕既强调了斯巴达人面临的灾难,同时又提出两种可供选择的途径:或者国家被毁;或国王牺牲而使国家得救;二者必须其一。

神谕是否在危言耸听,我们无从考察。但李奥尼达的所做所为却是耐人寻味。温泉关本为“一夫挡道,万夫莫开”之天险,但因叛徒供出了一条秘密的上山小路,使希腊联军腹背受敌。从军队的数量上看,李奥尼达所率领的军队处于劣势。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李奥尼达还是断然地遣走了3000多名非斯巴达士兵,只留下斯巴达3000名将士。面对几十倍于自己的波斯人,李奥尼达英勇战斗,壮烈牺牲,成为希腊历史上的伟大的民族英雄。

李奥尼达悲烈的壮举,一方面是斯巴达人自古以来形成的崇武、尚武风气的反映,同时也是他高尚的爱国主义情操和品质的具体体现。但在崇信阿波罗神的氛围中,特尔斐神谕给李奥尼达的行为选择产生深刻的教化的心理影响。按神谕所示,既然自己的死,能使国家幸免于难;而自己活着,则灾难降临自己的祖国,这使本来从小就在尚武和为国不惜一切代价的熏陶下具有爱国精神的李奥尼达更加坚定地选择了为国捐驱之路,进而使他在生死关头,表现出大无畏的英雄气概,谱写出古希腊史册上的光辉篇章。在这里,我们不难看出,特尔斐神谕在调节人们的心理方面所产生的作用。

特尔斐神谕有时还会起到净化人的心灵及道德垂训作用。曾有一个名叫格劳秀斯的斯巴达人,其诚实的品德受人称赞。于是一个富有的米利都人将自己的一半财产交给他代管。很多年以后,米利都人的儿子来取那部分财产。格劳秀斯却因变得贪财而矢口否认;在去听从神谕的裁决时,佩蒂亚的回答是:

“……如果你能起誓致胜并且夺了异邦人的财产,那么对你目前是很处的:你就起誓罢,但死亡甚至等待着忠于誓言的人。不过誓言却有一个儿子,这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向伪誓进行报复的人……(神)终于捉住这个人并把他的全家家族一网打尽。但是,那么忠于誓言的人的子子孙孙却日益昌盛。”〔14〕

贪婪的心理,使格劳秀斯丧失了诚实的品德。神谕没有正面地责备他,但其间隐含的威胁意味又是显而易见的:如果侵占别人的财产不仅自己遭殃,而且神会使起誓的人断子绝孙。神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骗神而撒谎的人。这个令人不得不考虑的后果使格劳秀斯向神认了罪并且还了所贪占的不义之财。这个事例向我们展示了特尔斐神谕所产生的教化垂训作用,而这种作用并非一般的道德说教可以轻易达到的。

费尔巴哈曾说:“宗教的前提之一是愿望与实际之间的矛盾与对立。〔15〕因为愿望和实际之间的差异常使人们产生失望之感,进而出现失控心态。处于这种心态下的人们,为摆脱自己心理上的困惑,便投向宗教。而宗教以它所具有的功能,使人们的心理得到某种平衡。但是,这种调节功能并不都是能起到良好的教化作用,有时把人们的实际愿望与要求引向虚无,甚至使人们失去良知,走向歧途。特尔斐神谕心理调节的负功能正是这样,特别是它那种所谓净洁承诺在人们心理上产生的作用是十分有害的。

公元前4世纪,雅典人欲征服依勒苏森利亚圣地。

但这里早被当地居民辟为耕地。雅典人为此去求神谕,佩蒂亚欣然应诺雅典人的行为,并答应为这次行动中的凶手行净洁礼,即在征服后以阿波罗神的名义宣告征服者无罪。这时特尔斐神谕心理调解功能却使人由理智变为盲从,使人起码的正直与良知变得麻木,也无所谓公民的行为准则,无所谓犯罪与否,更没有犯罪后的内疚与负重。这时人们会认为,认为只要听从神谕,就会得到神的佑助,于是再难用理智去衡量现实。这时特尔斐神谕心理调功能中极为有害的一面。

希腊人也和所有民族一样,在古代世界里,唯心主义观念占据了统治地位。反映在宗教中就是相信灵魂的存在。

弗雷泽在其宏篇巨著《金枝》中论述了原始人的灵魂观念:“一个动物活着并且行动,只是因为它身体里有一个小动物在使它行动;如果人活着并行动,也是因为人体里面有一个小人或小动物使得他行动。这个动物体内的小动物,人体内的小人,就是灵魂。〔17〕就唯心主义看来,这个“小人”是永恒的,而且它决定了人的寿命。如果人睡着了,那就是灵魂暂时离开人们;人死了则是灵魂与人的永远离别。这几乎是所有民族有关于灵魂的理解和解释。

正如恩格斯所说的,原始人觉得“他们的思维和感觉不是他们身体的活动,而是一种独特的,寓于这个身体之中而在人死亡时就离开身体的灵魂活动……既然是魂在人死时离开肉体而继续活着,那末没有任何理由去设想它会死亡;这样就产生了灵魂不死的观念,这种观念,在那个发展阶段上决不是一种安慰,而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命运,并且往往是一种真正的不幸,例如在希腊人那里就是这样”〔18〕

希腊人的灵魂观念很强烈,在希腊哲学中随处可找到其痕迹。米利都学派的代表人物泰勒斯就提出万物有灵论,认为世上万物包括自然景观均有灵魂,并把灵魂说成是由水构成的。毕达哥拉斯认为灵魂是房屋运动,是不朽的,并且把灵魂分成三个部分,即理性、智慧、情欲,不同部分有不同作用。苏格拉底和柏拉图对灵魂观念作了很大发展。苏格拉底不仅认为灵魂是本原,是不朽的,而且还认为灵魂是比肉体更高尚更纯洁的东西,他说:“我们无疑相信,要获得纯粹的知识必须摆脱肉体用灵魂注视事情本身……如果灵魂没有脱离肉体就无法获得纯粹的知识,那么要获得知识也许是完全不可能的。”〔19〕

柏拉图更是把苏格拉底的观点发扬光大,他认为“灵魂在取得人形之前,就早已在肉体以外存在着,并且具有着知识。”〔20〕唯物论哲学家赫拉克里特和德漠克里特也都承认灵魂的存在,赫拉克里特认为是高贵的,也是最富智慧的。德谟克里特则说生活和心理活动都是灵魂的功能,而且认为灵魂是物质的。据此我们可以认为灵魂观念在古希腊人的思想观念中是普遍存在的。因此,瑞士心理学家荣格断言“在古希腊罗马和中世纪人们普遍相信灵魂是一种实体。”〔21〕

灵魂观念是我们理解特尔斐神谕的关键之一。在希腊人看来,人在万能的神面前是渺小的。人乞求神灵的庇护,神祇一般也是乐善好施的。但是一般人和神则不能相通,因为肉体的玷污阻碍了灵魂与神的勾通。人不能明了神意,更不能受到神的指引,于是恶运就会接踵而至。为了了解神意并得到其保护,只能听从于祭司的传导。因此,祭司成了人与神相通的中介,例如佩蒂亚。

她在与神相通之前,要在圣泉中洗涤,要在神秘雾气中熏陶并口嚼月桂叶,在半昏迷中忘却肉体的存在,在能达到与阿波罗神相通而领会神意的目的,从而才能宣布神谕为求神之人排扰解惑。因此,佩蒂亚的所作所为在希腊人眼里没有引起怀疑,人们决不会认为她在故弄玄虚,而是认为真正与阿波罗神相通了。也许赫拉克里特的看法具有代表性:“那位在特尔斐发神谕的大神既不说出,也不掩饰自己的意思,而只是用征兆来暗示:“女巫用狂言谵语的嘴说出一些严肃的朴质无华的话语,用她的声音响彻千年,因为她被神附了体。”〔22〕希腊人会认为既已被神附了体,已挣脱了肉体羁绊的佩蒂亚所宣称的只能是神的真正意思,决非女祭司的信口雌黄。这就是希腊人的信仰,也是特尔斐神谕持继千余年的基本原因之一。

希腊人对特尔斐神谕的信奉也是建立在阿波罗神的崇拜基础之上的。在希腊神系中阿波罗仅次于宙斯赫拉处于显赫的地位。依据神话,他是宙斯与其情人勒托偷情的产物。因而他倍受宙斯的宠爱,宙斯送他金盔、里拉琴和天鹅拉车辆。在宗教祭祀中阿波罗的图腾有狼、海豚、鹰、晰蜴等。在文学作品中他的别名为福玻斯(意为“光亮”)。在艺术造型中阿波罗神是英俊青年:深目隆鼻、面目无须,身体硕长,整体气质高贵、典雅,属于青春偶像一类的神。

人们从多方面揣测阿波罗神受到希腊人崇拜的原因。尼采认为阿波罗精神是构成希腊精神和文化特质之一,因为阿波罗神让人产生美感:“他的容貌举止散发出最高的怡悦,智慧及““幻梦之美”〔23〕;而接近阿波罗使人产生“近乎身体上的一种陶醉之感”,并使达到“完全忘我的境界”。荣格认为“他是所有造型力量的神,代表规范、数量、界限和使一刀野蛮或未开化的东西就范的力量”。〔24〕这些说法都是从美学和心理选择的角度去理解人们崇拜阿波罗的原因。当然,这样的解释是不够的,还应该从阿波罗神广泛的社会职能去考察。

阿波罗是太阳神,同时他司光明、青春、医药、畜牧、音乐和诗歌、预言等。他司光明能使人类感到温暖,产生正直向上的气质,并排除黑暗给人心理上的压抑和恐惧感;他司青春,可以使人永葆青春,幻想黄金般的年华永驻;他司医药,使人能摆脱生老病死的磨难而达到永恒;他司畜牧,这是非农业区的衣食之源;他司音乐、诗歌,使人在浪漫和抒情的氛围中,养成典雅、高贵、灵秀的气质;特别重要的是他司预言,能告知人们扑朔迷离的未来,并在人们犹豫徨时提出忠告。

这些广泛的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职能”是人们崇奉阿波罗神的重要原因。人们希望得到这样一位神通广大的神祇的庇护,因为“古代人看来,神圣者是确实真实的东西。它是生命力与秩序的基础”,并认为“生产在与神圣者的和谐结合当中,与来自天空、大地和海洋的生命力保持和谐,就会体验到和平,欢乐和充实;……不能与神圣者同步,就会招来灾难〔25〕希腊人完全可能具备这种观点。为了顺畅与富足,他们肯定会千方百计地接近阿波罗并对神谕言听计从,唯恐有违神意而招致祸事。这里使我们理解了希腊人为什么会俯首听命于神谕。

恩格思指出:“一切宗教都不过是支配着人们日常生活的外部力量在人们头脑中幻想的反映,在这种反映中,人间的力量采取超人间的力量的形式。”〔26〕毫无疑问,特尔斐神谕作为一种宗教意识形态,它的本质特征之一就是恩格斯所说的是一种“幻想的反映”。那么,在古典时代支配人们生活的外部力量是什么?

在当时的希腊,城邦利益高于一切的这种政治上的信条不仅是希腊公民集团所共有的,而且是不可动摇的。特尔斐神谕作为观念性的上层建筑,以其特有的形式去影响群众,服务于这种政治。综观古典时代的特尔斐神谕,在涉及城邦政治问题时,尽管有时说一些含混不清,摸棱两可的话语,让人们凭主观臆想去揣度,但是其政治倾向是明确的,即维护不同城邦的各自利益。这也正是各城邦统治阶级所需要的,因为这种特点正好成为各城邦维护和巩固统治秩序的精神支柱。每当城邦利益、统治秩序、政治制度受到损害和威胁并无力解决时,城邦的统治集团就要到特尔斐请求神谕,实质上就是求助于宗教的力量。统治者利用人们对宗教的感情,凭借神谕,达到以政治手段所不达到的目的。这样,特尔斐神谕就成政治集团的斗争工具。

统治阶级完全意识到对维护统治的重要性,因此不惜巨资向特尔斐神庙献祭,致使神宙和祭司拥有巨额财富。同时,祭司们也深知不迎合城邦统治阶级的需要,难以维持神谕的权威。因而他们千方百计了解各邦的情况,迎合统治阶级的口味,力图左右逢源。长此以往形成的结果是:神谕与政治的结合愈来愈紧密,作为政治的工具的特点更加明确,因而介于社会生活的影响力更加突出。

注释:

〔1〕见Parke: The Delphic Orack. V. 7 Printed in GreatBritain in the city of Oxrord at the addon Press.  Oxrord: Basil Black well. 1956. 〔2〕同上。V.2, P34 〔3〕陈麟书:《宗教的基本功能》,见《世界宗教研究》, 1990年版。奥德:《宗教社会学》,第26—28页,刘润忠译,中国科学出版社,1990年版。 〔4〕希罗多德:《历史》,第549页,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 〔5〕同上,第685页。 〔6〕同上,第669页。 〔7〕同上,第188页。 〔8〕同上,第188页。 〔9〕参见陈麟书等著《宗教社会学通论》,第108页。 〔10〕迪克逊:《希腊人的生活观》,第12—13页。商务印书馆,1935年版。 〔11〕J.Raschke: The A chaeology of the Olympics andother Festivals in Antiguty , P125.  The University  ofwisconsin Press ,1988. 〔12〕恩格斯:《布鲁诺·鲍威尔和早期宗教》、《马恩全集》19卷,第334页。 〔13〕Parke: The Delphic Oracle, V. I.28,P166. 〔14〕希罗多德:《历史》,第603—604页。 〔15〕《费尔巴哈哲学著作选集》(下),第462页, 商务印书馆,1984年版。 〔16〕恩格斯:《自然辩证法(摘录)》(1873—1883),《马恩选集》,第3卷,第515页。 〔17〕弗雷泽:《金枝》(上)第269页。徐育新译, 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年版。 〔18〕《马恩选集》第4卷。第219—220页。 〔19〕余灵灵,罗林平:《苏格拉底的最后日子》第128页, 上海三联书店,1989.3版 〔20〕柏拉图:《斐多篇》72E—77A,《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卷第82页 〔21〕荣格:《心理学与文学》第30页。冯川、苏克译,三联书店,1987年版。 〔22〕罗素:《西方哲学史》第71页,商务印书馆,1963年版。 〔23〕尼采:《悲剧的诞生》第23页,李长俊译,湖南出版社, 1986年版。 〔24〕荣格:《心理学与文学》第234页。 〔25〕D.L.卡美迪:《妇女与世界宗教》第13页,徐钧尧,宋立道译,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 〔26〕见《马恩全集》第3卷,和354页。^